寂寞與氣球。

「我喜歡在寂寞的時候放風箏。」妳看著遠方，不帶表情的說著。





妳曾說，風箏代表自由。更代表妳被囚禁在地球表面的人生。



當風箏飄上灰白色的天空，妳說，像是短暫遠離地心引力的靈魂，可以飄。





也許是這樣的原因，連氣球妳都很喜歡。



每回只要走在街上，看到成串的氣球，妳總是瞇著眼，著了魔似的定在原地，無法移動。



過了好久，才會溫溫吐出一句：「好多顏色，好漂亮。」



那時候妳臉上滿足的表情，總會讓我著迷好久。



看著那樣的妳，我就像是擁有了世界上所有想要的東西一樣。





對我來說，妳總是像個謎一樣，我時常無法猜透妳的心情，還有妳臉上表情所蘊含的意義。



然而這就是妳吸引我的地方。像是一只存放了許多秘密的抽屜。



好像只要有足夠的耐心願意等候，終有一天，妳會打開自己的心，朝我走來。





只是我終究沒有等到那一天。



妳一直就像個沈默的娃娃，默許我的守候，



然後靜靜站在我的身旁，以女友的角色陪我出席每一場宴會。





那個夜晚，我們站在街口，身旁不斷有行人擦身而過。



我忍不住問妳：妳，在乎我們的感情嗎？



妳突然像被什麼東西啟動了莫名的開關一樣，沒說話卻哭了起來。



肩膀一抽一抽的抖動著，像個受到極大委屈的小孩一樣，眼淚不停不停的往下掉。







在那之後，我就沒有問過妳類似的問題。



只是沈默，就像過度濃密的空氣一樣，充塞在我們之間，讓我快要窒息。





有一天，妳突然說，要我帶妳去放風箏。



當風箏緩緩飄上天空的時候，就像學走的孩子搖搖擺擺的模樣，



妳突然笑了。說這樣的風箏好可愛。



然後告訴我，風箏很自由，可以飛去很多想去的地方。



不像妳，雖然擁有了很多東西，但身旁最多的東西還是寂寞。



走路的時候寂寞、看書的時候寂寞、吃泡麵的時候寂寞、連睡覺的時候都覺得寂寞。



關於妳沒說出口的，我想是，連跟我在一起的時候，妳還是覺得寂寞吧。



寂寞就像是壓在妳肩膀上的重物，如影隨形的跟著妳，



任憑妳怎麼用力，都還是沒有擺脫甩開的一天。







當時妳的心情，我想現在我懂了。



那種寂寞，是一種 不被瞭解 的寂寞。



像是被錯誤放置在外星球的人類一樣，永遠跟這個世界格格不入。





每當我看到氣球的時候，我便會下意識的想起妳。



以及當妳看到氣球時的表情。



不懂為什麼，每回這樣的想念，總是會摻雜淡淡悲傷的成分。







寂寞會呼吸，會藉由人類的皮膚，滲入或者飄出。



來了會去，但去了又會來。



反反覆覆最後變成了我們身體的一個部分，佔據住然後不肯離開。





希望有一天，妳能夠學會，與身體中的寂寞和平共存。



希望有一天，妳也能夠像是飄上天空的風箏，



在妳喜歡的世界裡，恣意的遨遊。



然後累的時候，會想起有雙安穩踏實的雙手，就在線的另一端，



永遠等待著妳，厭倦了自由，然後回歸真實的生活。